三月的伊犁冰雪消融,乌孙山下春风浩荡,万象更新。在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广袤的土地上,不论是田野乡村,还是园区城镇,春天的活力如张开的风帆,引领着时节走向复苏、走向繁盛、走向未来。 “察布查尔”是锡伯语“粮仓”的意思,察布查尔县有“中国箭乡·塞上泉城”的美誉。新中国成立以来,沐浴着党的民族区域自治政策的光辉和改革开放的东风,历经75年的奋斗和发展,如今的“粮仓”,沃野千里、阡陌纵横、稻谷飘香、物产丰
在伊犁河谷东端太阳升起的地方,有一片“新开拓之原野”——新源,位于天山北麓,巩乃斯河河谷地带,是东联西出、沟通南北的草原之城。 上个世纪初的1916年,30岁的谢彬前往新疆调研。进疆后他一路向西,经北疆最西边到达伊犁,从那拉提(今新源县)南下至南疆喀什,东返迪化,北上阿尔泰,经塔城出境取道俄国,由火车直达满洲里返回国内,历时15个月,考察38个县级地区。记录了民国初年新疆的山川地理、风土人情、商
昭苏,是什么颜色的? 在汗腾格里峰夕照的光芒里,我看到过这座高原小城金黄、麦绿、深紫等五颜六色的植物之美,也在喀尔坎特大草原幽静的晚风中,和枣红、棕色、褐色、白色等各色的马牛羊一起沉思。在格登碑前,在知青馆里,在3000匹军马驰援唐山震后重建的历史书写里,我也感受到这片土地历史的幽深,有难忘的红色,有泛黄的记忆。 这里,天空高远而深邃,大地辽阔而丰饶。每一种色彩都诉说着这片土地的故事,每一道光
隐于万物 这个春天好诱人 花们在一丝不苟地开放 风被裁成垂下的裙装 柳枝一样摇摆 海棠路不知所云 一枝海棠也没有 开出的都是粉色的杏花雨 一条街道都在水中沦陷 迷人的音乐任性般 在游人的脸上种下春天的胭脂 这是我的江南 花季以甜丝丝的方式打开 蓬勃而又贪婪 垂涎欲滴的众生相 熟悉得没有边界 陷于万物的抚摸 天堂一样的伊犁 始终呈现着诱人的成熟 说来就来的执念
经常会有朋友问我:你在很多不同的领域工作过,阅历丰富,经验教训多,应该丢掉诗歌,改写散文和小说;诗歌局限性太大,浪费了你的阅历。的确,如果从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经历说起,几十年来人世间的星辰沧桑都会瞬间浮进脑海。从故乡到异乡的跨越,是我此生最长久的一次出行,几十年的光阴飞逝而过…… 之所以对诗歌保持一份热爱,一是喜欢,习惯了用诗歌的手法去感知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悟;二是对其它题材缺乏自信和把握,虽然也
2012年6月的一天,我到新疆伊犁参加《西部》杂志社组织的采风活动,飞机刚落地伊宁机场,我就嗅到一股悠远绵长的薰衣草香味。机场周边参差的树木,令我愈发对这座边地小城心生欢喜。等入住酒店并到达餐厅,东道主用爽朗的笑声、清澈的伊力特和醇香的葡萄酒,让我们领略了新疆的绚丽和盛情。这些新朋友中,为首的是诗人程相申。我首先惊喜于千里之外遇乡音——他是河南南阳人;其次,他张弛有度收放自如的举止并不能遮掩对诗歌
1 生命的关键词里,巩乃斯是非常重要的一个。“巩乃斯”这名字听起来、读起来都流露着浪漫,用哈萨克语说巩乃斯,收尾需舌头轻点上颚,发出一声轻柔的“斯”,那也是每个远行人对故乡的一丝柔情。它的意思也浪漫,“太阳照耀的地方”。作为土生土长的巩乃斯姑娘,我可以大胆说故乡巩乃斯确实是太阳眷顾的地方。在这片土地上,太阳播种了近两千平方千米草原,编织了三万亩杏花沟。 故乡是人的根。它萌芽后,人有了生活或生命
离开故乡 忘记是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,当一个人离开故乡,他才开始拥有了故乡。这句话放到我身上——一个普通的写作者,它的作用具体表现为创作诸多关于故乡的作品。比如,过去那些可能极不成熟、感情表露过分直白的文字,到现在或许有那么些许进步的表达,它们的主题以及内容无一离不开故乡,离不开我离开故乡开始远行后的一系列经历。就拿散文集《走过六百公里》来讲,姑且不提及它不那么凝练的语言,我在整部散文集中努力表达
阿娜尔·孜努尔别克是近年涌现的新疆青年作家之一。几年来,她不仅在《民族文学》《西部》《青年作家》等文学刊物发表作品,还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,并两度赴鲁迅文学院学习。尤其可喜的是,2023年她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散文集《走过六百公里》,这部作品集集结了她近年发表的约二十万字的散文作品。 经过几年的辛勤锤炼,她的作品已经开始展现出属于自己的独特面貌和个人风格。如果对这些作品加以划分,主题可以大致分为故乡
发小阮绵元打来电话时,我正在街口米兰超市喝酒。一瓶半斤装的二锅头快见底了。因要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,我手一抖,还没喝干的酒瓶失手掉落于地,摔了个粉碎。 我心疼那最后一口酒,抄起电话就骂:“‘软绵绵’,你个二货,青天白日追魂夺命call,干什么?” 阮绵元被我吼了一嗓子仍笑嘻嘻地说:“泥哥,你怎么这么糊涂,天上掉馅饼了,满河发大水,你还蒙在鼓里。” 我愣了愣,赶紧掏出刚买的彩票来看看,确定没有意
婆婆说:“这回生的如果还是丫头,你就不要回来了。” 朵朵腆着大肚子正往门外走,听婆婆这样说,心里不由地打了个寒颤。她知道婆婆不是吓唬她。 公共汽车停在镇上,车门已打开,别人都站起来开始下车了,朵朵依然呆坐在座位上,想着十几天前她临走时婆婆的那句话。最后车上就剩她一个人了,她才突然回过神来,赶紧拎起包下了车。 天阴着,四周灰蒙蒙一片。朵朵左右望了望,走进旁边一家餐馆,找了个座位坐下。身着绿色短
1 本来王大宝跟高玉就像是一对弟兄。 从小学到初中,他们俩上学放学都是一道来一道去。上学的时候,要是王大宝饭吃得早,他就去高玉家等高玉吃完饭,两个人一道去学校。放学的时候,要是轮到王大宝打扫卫生,高玉就会等着他打扫完,两个人才背着书包一道回家。 两个人高中都没考上,从学校里回家后,他俩还像在学校一样,上山砍柴一道,地里干活虽然不能一道,晚上怎么着也要到一起嘀咕到半夜。后来两个人学起了做小生意
那是一个童话一样漂亮的早晨,我专门找几位老人询问,最终找到了工人俱乐部的旧址。此刻,记忆的镜片一闪一闪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,像我少年时代的风筝,又像我精神阶梯里层层叠叠的踏板。那些脚印,像斯皮尔伯格的特写,又像鲁迅留在人间的金言玉律,持续地激活我的记忆。这不仅仅是工人俱乐部和后院露天电影院存留我骨髓里的烙印,也有人类文明养育我成长的记忆。比如鲁迅,我读中学的时候就认识他,几乎闹不明白他的智慧。在后来
戏养神 山西稷山。金大定年间。 段氏家族的府邸中灯火通明,竹笛声声,丝弦悠扬。 此时,杂剧在北方日渐风靡,尤其在段府,老少皆喜欢杂剧团的演出。段家以药膳为主业,悬壶济世,富甲一方。这一回,正好要给老人家祝寿,小辈们便请来了杂剧团,要在府中连演七日。 段府的戏台早已布置一新,背景是绣有山水楼阁的巨大帷幕,红地毯铺向了舞台中央,戏台正对面是观众席。正对戏台的二楼是供段家的闺秀们看戏的专座,椅子
黄昏的太阳下,我坐在内陆河边。 身处内陆河畔,除了灌满一小瓶河水,在标签上写下:内陆河的水,来强调自己的“位置感”,还能做什么呢? 山的命运是伫立,河的命运是流淌,山脉与河流构成大地一种不可打破的秩序,这就是天山北坡的地理。 内流河在它漫漶的时候,只有一道岸。 内陆河的脸是长长的独白。 我总是走进它的独白,感受内陆河想拖走我的努力,分享一种河流感。 不,我从来不会白白地坐在岸边。 蓝
踏上泥土,步入村道,生命中,关于地气的那道脉络瞬间被打通,像是回到初始设置。这里是再寻常不过的闽中村庄,奶奶家距离村部不远,行走十分钟就可以到达,沿路坡度上下起伏,你追我赶,快的话五分钟就可以到达。我看着村部上竖着“华阳村”三个大字,猜测村名有着“华夏子孙,朝阳升起”之类的寓意,与许多城市中的中山路、解放路、人民路、建设路和其他村镇的“和平”“胜利”“团结”等差不多的命名方式,标志着一种摒弃旧俗与
秋 水 阳光到达这个大湖 然后便保持沉默 在这个安静的世界 你看见阳光和湖水 都找到了自己的心灵 无数个白天或昼夜 湖水守住自己的耐心 守住慢慢到来的暗色 然后铭记心灵 然后舒适坦然 这大湖之中的坚守和寂静 暗自把时间烫伤 暗自把黄金 悄悄送到你的面前 阿尔金山之一 山压下来 牦牛挺起头颅 在最高的地方 呼吸慢慢变得舒缓 眼睛变成飞翔 风变成自由的巡检
山 居 晨曦总是姗姗来迟,大山上的薄纱 化作天上的云彩 夕阳西下,瑶寨的炊烟袅袅 暮色是大山静美的外衣 在大山与瑶寨间,有魂牵梦萦的流水 从山沟峡谷里奔涌而出 像头幔,绕着瑶寨盘旋 唱响大山的歌谣 早上,此起彼落的鸟鸣 晚上常闻犬吠 生死相依的阿爸与阿妈 他们随鸡起舞,闻犬而归 一辈子在为大山占卜 瑶寨的龙脊梯田上 一季一色彩,一岁一枯荣 瑶寨红 记忆中的瑶寨,荡
春 蚕 ——罗中立同名油画 身着青布衣裳的蚕妇,挽着衣袖,低头在蚕匾里铺下第一片桑叶。 白花花的蚕,蠕动着身子,围拢过来。 蚕妇的背后,是农耕文明的幽暗背景,延续着古老的脉息。 蚕妇的头上,是高光刺目的雪白发丝,惊心动魄。 “蚕成尽是心头血”。蚕妇的胸襟,一朵绣上的小红花似乎是蕴藉的诠释。 酱色多皱的肌肤,突起的骨节,看不清的脸,是娘怎样的模样? 古朴情境,乡土情结,诗意表达。春蚕
每一幢房子,都是大地打的逗号 每一条路,都是大地写出的感叹号 农民在大地上,把春天装进背筐 又在秋天,把春从背筐里倒出 再坚强的脚,也刺不破大地 除非别有用心 大地上,江河日夜吟诵 吟诵不出一个好的江山 吟诵出唐诗宋词 写照古今 天上日月,看着 一切都很明白 泥土,堆不成高山 高山,大地赋予的象征 又凭借大地垫底 才能居高临下 大地,匍匐的骨头 站起来就是一切
1 那年,人群蜂聚,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冲散之前,他冲她嘶吼一声:“到洛阳城等我!” 洛阳,大唐都城,对生在偏乡僻壤的她来说,是一座深广如海的繁华城池,一域陌生的江湖,一个遥远的传说。有什么办法呢?她失去了顾三的消息,他们像树叶被乱流的人群分别裹挟而去。远处,黄埃漫卷,马蹄声声,喊杀震天。她没命地逃呀逃,像踩了风火轮,滚沟越坎,发髻散了,簪环丢了,裙裾被荆棘撕碎了。忽然,一只手粗暴地抢走了她背上的
1 每一场雨,父亲都会淋湿衣服,这是我记忆中一个很清晰的画面,持续了三十多年。 父亲从外面回来,就算打了伞,裤子也一样湿到膝盖,泥水正沿着裤脚滴答而下。如果已经是风停雨住,裤腿上便是泥多水少。 鞋被泥水埋没,只有脚背上小小的一块露出布纹,每走出一步,细腻均匀的泥水就从鞋的每一条缝隙间挤出来,抬起脚,又收回鞋壳去。脚步起落,泥水的涌出和隐没之间,伴着低微的咕叽咕叽声,像是鞋壳子里养着一群小青蛙
告别了春季迎来了炎夏,一如“纷纷红紫已成尘,布谷声中夏令新。”对于喧嚣的城市生活,总有一片土地被岁月温柔以待,那便是乡村。小暑临近前的最后一个周末,我们一家人启程去代口镇的老家采摘蔬果、游走乡土、品味乡情。 1 夏日的清晨,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,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,宛如少女轻纱遮面般含羞绽放,唤醒着沉睡了一夜的田野大地。 车窗外,是一望无际的稻田,金黄的稻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仿佛在向我们诉说
正月十五 奶奶好拾麦。 有时拾两编织袋,拿着太吃力,就在路边等。这时,奶奶往往能等到赶车的四宽伯。四宽伯吆住骡子,跳下车把麦撂进车斗,说:“婶儿,正响午也不嫌热?” 奶奶笑笑,拐棍先搁上车,随后坐到车侧边,说:“宽,到山神庙立下,还有捆柴火。”四宽伯鞭子扬到天上,说:“中,记着嘞。” 麦摊一院,晒干后,奶奶用棒槌捶下麦粒,装进编织袋,等收麦人来。 现在想想,那是奶奶唯一的收入来源。平时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