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的身上粘着几根毛,是谁的?她望着我,淡蓝色的眼睛里清澈地映着我的影子。我在她的眼睛里看见我的衣服上,被闪过的阳光照亮的毛发。或许你有一个头发是黄色的情人,她说。她的脑子好像在飞快地转着,似乎想弄明白那个头发是黄色的人是谁。之前她一直坐在我的面前,打着盹,偶尔被闪过的阳光惊醒。她的眼睛里有一种警觉,但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皮就会沉重地闭上,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拉着她,她正深深地陷了进去,那是睡眠的旋涡。不过
到底有没有人啊!他在隧道里喊。这已是傍晚时分了,他在隧道里一点点地摸索,分不清这是一天里的哪个时辰。 他只记得自己沿着一条黑暗的甬道滑行,不断地滑行,偶尔碰撞到两边的墙壁,然后“嗵”的一声,他掉到了这里,一个没有光线的世界。 然后他晕过去了,醒过来时,黑暗让他吓了一大跳。虽然他的眼睛是锐利的,能在黑暗里搜索,但在这里,他甚至不能看到事物的边界。 喵——呜,他叫。 喵呜……喵呜…… 他小心
你有多久没有见过孕妇了?你还记得她们曾经有多壮大?无论去哪儿,总有她们的存在,在你身旁穿梭仿佛编织未来。想到那么多孕妇,总让人感慨。你说她们到底从哪儿冒出来?不管在街头,还是在家望窗外,总能一眼瞥见那么多的准妈妈…… 不好意思,我笑场了。不不不,我不是被自己给逗笑的。我是想起了有趣的事。大约六七年前吧,我去美术馆参观一位旅美艺术家的油画展。老先生虽然长期漂泊海外,却始终心系家国,展出的作品半数以
阿南,西安落了两日的雪,我没出门,冰棱在我擦了多次的玻璃上从中央蔓延出冰花,我用眼睛拍了下来,我想留给你看。在绕塔三周的、百米外的檐下,停着我们在烟台海边拍过的那一排生锈的油船,墨绿色的漆皮上落满了归来的燕子。 阿南,我最近睡得不好。 第一封信 主题:无题(取消发送) 我已经不知多久闭不上眼睛了,人要是盯久了屏幕,就会在皮囊里抻满了思绪的稻草,我知道它已经超负荷了,所以我用力晃了晃它,像我
被过滤的风声叶声在引擎关闭后轻轻地涌进车厢。点开主驾的零重力功能,座椅在脊柱后一寸一寸地舒开,唐谨像伸懒腰的猫。下过雨的傍晚,空气水清清地披在松针上,有风过,碎银光四溅。划拉歌单,摇滚前奏一响,车厢是袖珍宇宙,她化身万亿,又空无一物。 当项艺开着奔驰大G经过时,唐谨还浸在忘我之境。强烈的不适,不光是私人领地被闯入,一个个符号紧跟着重回肉身,更因两人客观的高度差。唐谨开的是一辆底盘偏低的家用电车,
刚过下午两点,杨亮推开办公室门,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塑料袋走进来。我条件反射般挺直腰杆,神经瞬间紧绷。 杨亮是我表弟,抖音名叫杨晓胡子。瞧他那模样,穿着皱巴巴、泛黄的文化衫,胸前歪斜一个斗大的“忍”字,牛仔裤膝盖处破洞的线头杂乱耷拉,帆布鞋也破得露出脚趾头。他叼着半支烟,烟雾在八字胡上缭绕,上唇浓密油亮的胡须与光溜溜的下巴形成鲜明对比,嘴角似笑非笑,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劲儿。 哥诶!瞧瞧,咱俩又
1 那些天的圣地亚哥空旷而安静,很大一部分人都出城去度暑假了,他们成群结队前往海滩和山野。我刚破获了一宗文学评论家谋杀案,得到的佣金足够生存到夏天结束,不必担心付不出房租或是没钱给我的猫咪西默农买猫食。 一天下午,我去自由影院看重映版的《历劫佳人》——那部我多年前已经看过的奥逊·威尔斯代表作,我一直记得其中的一个场景——肥胖失意、沉迷酒精的汉克·昆兰抑制着自己痛饮一杯的冲动,去见自己美貌的前情
徒生秋意 现在回想起他很早时候的样子,比较腼腆,说话脸红,像个姑娘。个子不高,眼睛比较小。他那一家人都是小眼基因。这在我们这个族群中少见。我们的族人以大眼睛高鼻梁为标准相貌。也许和我一样,在祖上的某一代当中,混入了别的血统。我祖上就是这样,所以到我这儿,仅仅保留了大眼睛,高鼻梁没有了,我的鼻子显然不符合族人的审美。“杂交品种”,他们当面就敢这样说。我也不去计较,从我祖上那一代,就没人计较这个,我
一 我总想将三岁前的印象记述下来,尤其在我有了孩子以后。我将那看成是婴幼阶段玄妙的现实,它投射在湿漉漉的雨夜,没有水银般清亮的月光,没有暗青色起伏不定的海浪,没有从村庄极速穿过的风声,有的只是或长或短的笑容,突如其来的啼哭或尖叫。然而当我将目光对准那个时期,面前便会闪耀起刺眼的白光。不容我睁开双眼,就算强忍着疼痛去看,也只是一团乳胶般浓稠的白。显然它同我开始记事时的阶段隔着遥遥无期的黑夜。何时记
健身 老傅,年纪大了,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哈! 这是妻离乡赴京当“全职外婆”的前几天,反复在我耳边念叨的一句话。虽然离六十岁只差一点点,但我对自己的健康状况还是比较自信。起码与身边年龄相近的朋友相比,近七八年来,医院的病历档案里还找不到我的名字。除了天气变化,讨厌的慢性支气管炎偶尔会跑出来骚扰几天,其他方面倒无大碍。 说实话,我打小身体素质就不算好。五六岁时,右腋下不知不觉长出了拳头般大的肿瘤,
落日像一个装有黄泥浆的盆子,从高空将泥浆浇灌而下,山顶泛着金光,这是家乡的落日晚景。金光闪烁处传来我父亲的歌声。他歌唱夕阳、月亮、大地、河流、春天、布谷鸟、耕作。在他前面,有一群水牛低着头像虱子般沿着山路缓缓行走。我家就在山脚下,天黑时候,父亲才吆牛到家。 第二天清晨,牛群被赶到我家园子外面的树下,穿牛鼻绳。那是一棵老桤木树,满身苔绒,树冠展得极开,常年葱绿,底下是一块平地,有五十多米宽。常年在
拉蒙·迪亚斯·埃特罗维奇(Ramón Díaz Eterovic)1956年生于智利蓬塔阿雷纳斯。曾任智利作家协会主席,诗歌杂志《纯水珠》主编,并于1992年8月主持“相聚圣地亚哥”国际作家大会。2009年创办“黑色圣地亚哥”国际侦探小说节并担任第一届和第二届主席。2014年受邀成为智利天主教大学驻校作家。拉蒙·迪亚斯获得过三十多个文学奖项,主要有三届智利国家图书与阅读委员会小说奖、三届圣地亚哥政
张昆华 (1936-),曾任云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、《边疆文艺》副主编、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、名誉委员、一级作家。出版小说、散文、诗歌著作40余部,被誉为文学森林里的“三头鸟”。作品或入选年鉴、辞典和精品、精编、文库、集萃、诗选等选本,曾获国家级、省级奖项30余次。不少作品被译成英、法、乌尔都、孟加拉、朝鲜文出版。 张昆华作品出版目录 ◎ 小说、散文、诗歌 1.《原始森林探奇的少年》(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