剪刀也温柔 四个韩国工人跑高走低忙活了一周,房子粉刷一新,亚光的蛋壳白,细腻,干净。在洛杉矶的冬日艳阳下,无论谁经过望一眼,都会不由得面露欢喜的微笑。屋前房后走一圈,欣欣然清点物品,我发现侧院墙角下,我种的黑金刚被拦腰截断了,散落在地上,像战场上士兵的残肢。“新头反正会再长出来,我妈说过。她当年把我们家的院子变成了多肉花园……”房东杰伊边说边把那几根断枝插进花盆,说新的根须不久会茁壮地滋生出来。
象牙佛珠 一条名叫潇水的河流,如同历史的一根长线,在大清时代的某一段时间,它一头牵着一座城——零陵(又名永州),另一头牵着一个人——杨翰。 杨翰(1812—1879),字伯飞,一字海琴,号樗盦,别号息柯居士,直隶新城(今河北新城)人,一作宛平人。因其父亲曾在四川茂州(今四川茂县)为官,苦于婚后无子,遂上峨眉山金顶向普贤菩萨祈求,后于清嘉庆十七年(1812)如愿得子,取乳名普贤保。杨翰自幼聪慧,
十几年前,大舅忽然死了。一个宁静的早上,人们惊恐地发现,大舅刚过完七十三岁,死了,悄无声息地死在一棵树下。 死人的事常有。他的死,却是人人忌讳的,尤其又是在农村。种种非议,可想而知。 大舅身高一米八以上。我和几个表兄弟都遗传了姥娘家的基因,个个身材高大。平日里,我很少回姥娘家,顶多春节随父母回去,但上班后,再去时,看见大舅越来越佝偻了,性格也越来越像姥爷,人前不多说一句话,在言语爽利的大妗子面
小时候,地里普遍打不出多少粮食,还好农作物里白薯产量高,上级便出台了“五斤鲜白薯抵顶一斤口粮指标”的政策,吸引各个社队多栽白薯。同样是一亩地,种高粱玉米收获二三百斤,种白薯能收获两三千斤,相差十倍,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。栽的白薯多,秋后分到家里的口粮有一多半是白薯,人们也就天天吃白薯,都吃腻了。 有一回我问父亲,生产队为啥不多种一些水稻和小麦?父亲听了一脸的不高兴,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 真
骤然爆发的新冠疫情打消了我春节出行的计划,便于正月初二蜗居到了盘锦荣兴的稻作人家。 寂寥中的生机 我来的时候天仍寒,地仍冻,树的枝丫干枯得脆脆的,一刮就断。春节的样子也还是有的,拐入荣兴主街即可见街路两侧挂满了红灯笼,转入稻作人家民俗村后还要更密集些,几十栋民宿的木制院门上也都张贴了醒目的对联和福字,同样是红彤彤的。只是已没了春节的气氛,早在半个月前就订妥的订单已全部取消,映入眼帘的稻作人家就
小区一位朋友的老爸,前一段时间,半天见不到女儿,他就电话不断,朋友被她老爸折腾得苦不堪言。 这个朋友姓李,我们称朋友的老爸叫李爸。新冠疫情前,李爸和老伴儿与女儿同住一个小区,但住不同的楼栋。朋友多次劝说老两口搬来一起住,老两口就是不愿意:“我们利手利脚的,自己生活多舒坦。” 其实朋友知道,父母是怕麻烦牵累女儿。朋友有自己的公司,平日里很少有时间照顾父母。朋友想给二老请个阿姨,老两口坚决不同意,
卖桃者言 小区北拐角处,一卖桃子的大姐,天天一大早就在那里摆个地摊儿。齐耳短发,容长脸,说不上漂亮,穿一身平常衣裳,坐一个小马扎,听不到她的吆喝声。 我喜欢早晨从各种地摊儿上买点儿中意东西,新鲜,价格公道。每次路过这里,我也会从卖桃子的大姐手里称上几斤。今天,她又早早把摊儿摆了起来。 我几步到了摊儿前,说:“大姐早!给我来两斤稍大点儿的。” 大姐说:“要小的吧。我的桃子比别人的要好吃,小桃
20世纪60年代初,在一个北风凛冽的冬夜,我撕开母亲的身体,落脚人世。春怕饥荒冬怕冷,生存为第一要务,节是少数人的奢侈。那些年,我从懵懂年纪至高中毕业,就没听到家乡人有谁说要过冬至节的!何况我家只有父母亲俩劳力,带养奶奶伯父伯母一大家子,人口多,工分少,口粮不多,还年年超支,家境烂湴,困顿凄惶。因为穷,我父母怕过节,平常不谈节,好多年里,除了春节,我甚至不知道冬至是个节日啊!至春风来贺时,改革开放
孤独,是人生的一种常态,也是人的一种宿命。 马尔克斯在《百年孤独》里这样写道:“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。 无论是我们出生、我们成长、我们相爱,还是我们成功失败,直到最后的最后,孤独犹如影子一样存在于生命一隅。” 孤独,是心灵的无依,是没有目标的迷茫。人真正的孤独,从来都不是身边没有人,而是精神没有寄托,心灵无处安放,通俗地说,就是内心深处无人做伴。 人有时感到孤独,并不是没有人关
“穿天杨”就是白杨树,在我们鲁中南农村随处可见。 我对白杨树有一种天生的好感。一是我姓高,“穿天杨”恰好长得高,看到它就有一种近乎同类的亲切感;二是上高中时,恰巧学过一篇茅盾的《白杨礼赞》,文章高度赞美了白杨的笔直、伟岸、坚强不屈,像极了北方的农民,像极了中华民族的精神。白杨树最后俨然成了中华民族的象征,以伟岸的身躯挺立在中华大地上。白杨被赋予了这种精神,我读得热血沸腾,岂有不喜欢之理。 白杨
有这样一个村,深藏在簇簇群峰间,山外流传着村子里种种神秘,成为“网红村”。走进村里绕一圈儿时,你的确有一种感受,值得来一趟。人世间少有。它,就是上黄。一个小小山村,竟然有四座香火堂,有规则地布局在村中间。顾名思义,香火堂是传承香火、祭拜先人的地方。 上黄村四百多人口,单姓王,却有两宇王姓祠堂。走访老族长王春清老人,了解村里最早有16个香火堂,有祠堂后,香火堂渐渐消失,至今只存四个香火堂。 翻开
那年,我在常熟联运公司工作,出于“专业对口”,经常把公司的新闻稿件寄给北京的《中国联运》杂志编辑部,希望能够刊发。 中国交通运输协会主办的专业性刊物《中国联运》是内刊,也刊发小说、散文、诗歌作品,为此,主编老孟经常向我约稿。有一次,他需要联运资料,催得很紧。可我手头没有什么稿件,就把公司年度工作总结寄过去,凑个数。我有点儿后悔,我是在应付他呀。没想到我是歪打正着。他收到文件后,竟然兴奋地说:“好
我的家乡在美丽富饶的黄河三角洲上,但在我小的时候,这里却贫穷落后:食刚够果腹,衣勉强蔽体,书少,收音机更少,更不知道电视机长什么模样。那时候,除了过年,我最盼望的大概就是看电影了。 当时有专门的送电影下乡的放映员,用一辆毛驴拉的地排车载着电影设备到各个村里放电影。放映员无论到哪个村都会受到隆重接待,人们看他们的目光中充满着艳羡和崇拜。那头毛驴也受到优厚的待遇,好草好料管个饱。那时我最崇高的理想就
这些天,好多人都抱怨:今年的雨水实在太多了。刚要出门,又下雨了。 “一天三场雨,五月九次涝。”这谚语是说农历五月夏雨的慷慨本性。初夏是岭南的雨季,是雨的王国,夏雨不下,能行吗? 夏雨,像个倔强的中年男人,坦诚、执着、有力,落在大地上,落在江河里,落在每一枚绿叶的眉尖上。夏雨不像春雨绰约多姿,风情万种。夏雨带点儿暴力和攻击性,有时来得汹涌滂沱,不管不顾,致使河水猛涨,庄稼倒伏,道路坍塌。但夏雨又
最早叫醒池塘的,并不是吻破水面的鱼儿,也不是塘边青枝间鸣啭的鸟雀,而是从村东山冈上升起来的一幕曙光。 日头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上挪。塘北岸一长溜葱茏翠绿的树木临水而立,尺长的枝丫千万条,把阳光切成了细碎的阴影。树木之间有一块块稍阔的空地,高高瘦瘦的四婆见缝插针地种几蔸冬瓜、丝瓜和些许豆角。它们根部扎在塘岸的土里,袅袅婷婷的藤蔓则攀爬在一个向塘面凌空延伸的竹棚上。宁谧的夏日里,瓜叶如裙裾显摆,颜值爆棚
“西瓜,西瓜,又绵又甜的西瓜……”酷夏,在街头西瓜小贩的叫卖中拉开帷幕。 这片瓜地,在老家山崖边一片倾斜近40°的土坡上,主人是六十多岁的圆爷,他为人豪爽大方,是村里多年的老队长,再加上他的辈分大,村里三十多个半大孩子们对他恭敬有加。 圆爷的瓜地就成了伙伴们心心念念的好地方。这块瓜地原来是一大片荒草坡,只有下面二分多是原来的耕地,全是红土,因地得名“红土坡”。某天,圆爷在这二分多的自家地上干完
我和衡阳米粉尤其投缘。 在衡阳,米粉不仅是一种美食,还会被当成巴肚礼送人。巴肚礼是衡阳传统礼俗,即女人怀孕到五个月开始显怀时,娘家人召集亲友给准妈妈送补品以及给夫家的邻居送吃食。尤其是后一项,有向邻居报喜请邻居多加关照之意。衡阳人愿意分享快乐,怀孕添丁本来就是大喜,所以巴肚礼总有轰轰烈烈的仪式感。巴肚礼最初是用大锅煮红豆红枣,用大水桶担到各屋场去送。后来,有人改了规矩,变成送米粉。娘家人送米粉要
那时的芷江,其实很小。 除了东西南北四条街,就是位于河西的江西街,过了江西桥(风雨桥的前称),整个县城就走完了。学校是在被称为体育场旁边的第二中学,那时的第二中学,可算是城市核心之所在。周边图书馆、供销大楼、酱油厂、电影院罗列,加上与中山花园、汽车站就隔着两条街的路程,可以说是占尽了繁华之要义。 我记得最清楚的,是校内有一大水池,水池里还养着鱼。而水池旁,有口吊井,每到下午课结束时,那些被知识
表哥那年二十五岁,而他步入社会却八载有余,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我刚刚大学毕业,俨然一副初出茅庐的“萌新”样子。那天是个高兴的日子,表哥要开着他刚买不久的新车带我去兜兜风。 “来!老弟,今天哥带你兜风去。”阳光下,表哥咧着个大嘴,从头到脚,无不散发着得意又快乐的光芒。表哥身旁的小汽车,一袭黑到发亮的车衣如同春风得意的表哥一般熠熠生辉,近看又宛如斑驳的镜子。我不禁啧啧称赞:“妙啊!表哥,新车可真帅,以后
仰望这棵逾八百年的古榆,呈怎样的姿态啊。 走近,再走近,立于树下。树皮不规则地龟裂,凸凸凹凹,俨如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,近乎原始森林中的古老生物,突然被捧出,以一种突兀的状态伏卧,势如洪钟,紧紧扒着身下的黄土。枝干错落交织,遒劲有力,向天空伸展,似乎有多大的天空它就有多大的延伸力量。 树上有红色标示牌: 青海省古树名木保护牌 (白榆) 科:榆 属:榆属 树龄:808 保护等级:一级
明刚兄早年是北漂族的一员,在北京与浙江天台山往来,他说自己是蛤蟆,从这丘田跳到那丘田。仁兄明刚,干脆把自己的山上书院取名为“蛤蟆居”,自称“蛤蟆居主”,书法家陈一明以此题写了一条横幅,遂成为石梁镇龙皇堂的一个打卡地。 大自然包括天、地、人三才,日、月、星三光,自然也包含了文学、艺术、人生,尤其所经历的苦难。仁兄明刚喜欢天台山水的清秀,徒步其间,被人誉为“台山之子”。胡明刚喜欢在山坡上唱歌绘画写作
刚记事时我所知道的地名,除出生地安庆之外,第一个是北京,第二个便是绩溪。那时我没有去过绩溪,脑中也没什么概念,只晓得那是我的老家。 读书期间需要填表,表格中有一“籍贯”栏,我不知何意,也不晓得怎么写,就去问父亲。他说,籍贯是指我们的祖籍,我是徽州绩溪人,应该填写绩溪县。自此,绩溪二字似乎有了魔力,真正地留在了我的心里。 父亲讲,绩溪是一座小县城,地处皖南山区,风景秀丽,底蕴丰厚,是徽文化的发源
永嘉场,地名也,温州上了年纪的人几乎无人不晓,它的名字带有“永嘉”,如今却不归属于永嘉县。你说怪不怪? 永嘉场,就是永嘉郡(温州旧名)的盐场所在地,“永嘉场”是唐朝以来“永嘉盐场”之简称。隋开皇八年(588年)置永嘉郡永宁县;唐天宝元年(742年)朝廷于永嘉辟盐监,为全国十监之一;宋称“永嘉盐场”,为“永嘉场”之始;1958年8月起归温州市(县级市),现归龙湾区(东片区)。随着城市化的发展,昔日
昔日的北方,每当秋后至下雪前的那段日子,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就拥进那么多的野雀(qiǎo),大一点的有歪嘴腊子、铁嘴腊子,小一点的有苏雀和黄雀等,一个个美艳绝伦,鸣叫起来喳喳有声。人们捕捉野雀也都有自己的方法。比如捕腊子鸟多用鸟套子套,人们事前先将一捆线麻籽捆扎在一个不太高的木杆上,腊子喜欢吃麻籽,且吃起来还顾头不顾腚,这时捕鸟人就把一根系有马尾套的秫秸秆举到腊子头前,一旦将套子套在了腊子的脖子上,再
明朝的山东青州,尊崇贤达。明成化五年(1469),官府在松林书院建设“名贤祠”,祭祀宋朝的寇准、曹玮、王曾、庞籍、李迪、范仲淹、富弼、欧阳修、赵抃、张方平、吴奎、程琳、刘挚,这“十三贤”皆是为官清正廉洁之人。其中,官至宰相者5人,副宰相7人,曹玮1人为武将。 到了康熙二十一年(1682),74岁的文华殿大学士冯溥告老还乡,退居偶园,他十分尊崇“十三贤”,在修建偶园时,置放了十三尊太湖石,并起名曰
那年我上初三,二月开学班里转过来一个女孩。五官标致,肤色白皙,往那一站即便穿着校服同样显得亭亭玉立,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和脱俗的气质就更不消说了。于是在同学们的眼里,尤其是在男同学眼里,这个女孩硬是把原来的“班花”给比了下去。 说来她也跟我们班有缘,女孩的名字中带“华”字,而我们班是“橘子”中队,她又被任命为中队长,也不知什么谐音梗,竟然被大家叫成了“橘花”。不可否认,班里对她有意思的男同学挺多,有
“ 邓老师,邓老师,我的答案是对的——”一个翻转身,我发觉自己在梦中呼喊。 记忆中,邓老师的个头儿恐怕只有一米六的样子,在那个普遍营养不良的年代,他却敦敦实实的,肚腹硕大,夏天,架在身上的两条短短的胳膊前后摆动,像极了从湖里采出的两支粗壮的莲藕,他微微笑着,活似乡下的土地菩萨,走起路来,蹬得泥地教室一阵阵打颤。就是这么一个正值盛年的乡村教师,整整当了我三年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。老实说,一般同学是不
那天去黄岩图书馆,让小朋友去二楼的画本海洋里徜徉,我径直去三楼文学区,想找一本散文集。忘记了具体怎么捕捉到徐则臣这个名字,然后手机搜索了一下他的简介,颇对口味,于是就确定了,徐则臣是这一次的借阅主题。 图书检索系统里搜到一页多徐则臣的作品,《耶路撒冷》《北上》《如果大雪封门》《跑步穿过中关村》等等,光是题目就有让人想看的冲动。 “跑步穿过中关村”,这应该是我在图书馆浩瀚的藏书里偶遇徐则臣的关键
前段时间,我带着两个孩子假期出游,家中一口精致的不锈钢锅却遭了殃:老公三番五次烧成了烟熏火燎的焦煳状,成了一口名副其实的“焦煳锅”。 说起来话长,这口焦煳锅曾风光尽显地跟着我一起生活了十多年,它是不锈钢材质,外形精美,双层篦子,锅盖手柄处还加了一圈儿透明的钢化玻璃,便于从上面观察蒸锅里面情况,它耐得住高温锻造而不易坏掉,每次用完,我都会把它烟熏的地方擦拭得明光锃亮。我用它熬过香喷喷的粥,蒸过美味
我们兄弟五个——五大金刚,二哥先结婚,大哥次之。 二哥结婚前,二嫂索要1 斤2 两毛线作彩礼,还说不给毛线不结婚。说起来不大显眼的一件自织毛衣,称其量一斤多毛线,可在六十年代末的落后农村,尤其对我们家来说,却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。母亲第一个不答应,说:“这还了得,我5 个儿子,将来就是5 件毛衣,这不要我的命毁我的家吗?就是不结婚,也不能开这个头,不能坏了规矩!” 结婚的日子马上到了,二哥两头
秋风起,万物收,正是人间大补时。 在这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季节里,甲鱼似乎也懂得藏匿自己的行踪,它们深潜于碧波之下,偶尔探出头来换气,也不过是惊鸿一瞥,转瞬即逝,让人难以捕捉其踪迹。但在这片广袤的洪湖水域,却隐藏着一个个打甲鱼的高手。 徐三堂就是这样的高手,他是监利县汴河镇匡老村的一位普通渔民,在家排行老幺,年方四十八,自幼在湖边长大,练就了一身捕鱼的好本领,尤其是那打甲鱼枪法,更是出神入化,弹无
上个世纪七十年代,农民自产的稻谷,必须挑到很远的打米厂去加工。 新打米厂设在桃林港电排后面,距家将近二里路。星期天或寒暑假,碰上打米,我和哥就换上缝了补丁的破烂衣服,一人一担谷,大清早出发,往打米厂小跑。天还没有大亮,经常能看到几颗星星,有时还能看到月亮。我和哥踏着星月,挑着担子小跑。小跑了没多久,左肩膀就疼了起来,于是就把担子挪到右肩膀上。不久,右肩膀也疼了起来,我就把担子再挪到左肩膀上。一路
八月下旬,我打算开车回江北的家乡,陪陪长辈。妹妹得知,跟我说把她和她家二宝一起捎回去,对于初中毕业离开家乡的妹妹而言,家乡永远是她内心深处的精神原乡。 不料,在家乡住了几天,妹妹急着回单位上班,把8 岁的二宝放在外婆家多待几天。于是,我临时充当小外甥的陪伴师。 那天一早,天刚启明,我走到扬的跟前,说,你不是喜欢去儿童乐园“钓钓乐”吗?我们今天去钓真的鱼。扬一听,雀跃着说好呀好呀。于是,我买来鱼
“姐,我家门前的栀子花开了,你有空回来一趟吧,我给你留着。”一大早,妹妹给我发来信息,还拍了一张盛放的栀子花图片。隔着屏幕,我似乎闻到了它的馨香。 妹妹也像我一样喜欢花,但她不养盆栽,乡下位置宽敞,她在屋旁种了桃树、梨树与橘树,在屋前种了石榴树和栀子花树。她没有远嫁,婆家距离娘家不过三里远的路程。妹夫是个老实人,勤劳肯吃苦,整天在外面忙碌。妹妹在家带小孩,家务事、菜园、地里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在操劳
早晨,母亲带着几个年纪十多岁的“兵”来到田头,她让我和姐姐、哥哥、弟弟一字排开,拎着篮子走进绿豆地。绿豆不像一次全部成熟的农作物,可以一次收割完,那些结在豆秸上的绿豆则是一茬一茬地成熟,一茬一茬地收获。大家将目光精准地射向乌黑乌黑的豆荚,那些黑豆荚躲不过我们的手指,一支一支被摘下来放进篮子中。 摘着摘着,太阳升高了,我们的额头和膀子上开始流汗,被豆秸、豆叶上的毛刺划过的皮肤像被盐腌一样,火辣辣的
苘麻,也有人叫它磨盘草。 我经常穿行在密密的苘麻林里,把麻棵上结的圆圆的、绿色的小饽饽摘下来,去掉顶上的尖荚,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苘麻籽,整个儿地含在嘴里,轻轻咀嚼,有一种甜丝丝的清新的味道,是小伙伴们喜爱的零食。苘麻开着金黄色的花朵,它们娇娇嫩嫩、盈盈展展地在你的头顶上晃啊晃的!未开花的骨朵,剥去外面绿色的花萼,放在嘴里,粘粘的,透着清香,也是我们的美食。有时,我们还会折下两个叶梗,把它编缀成耳坠
赤城山是浙江省天台山其中的一座小山,位于县城西北方向,海拔三百多米,许多山体壁岩石屏皆呈赤褐色,远远望去,形状宛如一座赤色的山城堡,故称赤城山。 迎着晨曦,顺着山路石级台阶,我一步一步往赤城山上走去。令我惊讶的是,不断有人从山上往下走,与我擦肩而过,看来他们比我起得早,应该天还没有亮就出家门了,有的甚至可能连早饭都还没有吃。我每登高一步,感觉阳光多了一些,雾气少了一些,周围景色看清楚了一些,视野
秋天是收获的季节,高粱涨红了脸,稻谷压弯了腰,棉花朵朵白,大豆粒粒饱,到处是一派丰收的景象。 豫东的秋作物以玉米为主,老百姓称作“棒子”。父母领着我们兄妹几个去掰棒子。茂密的玉米地有些闷热,但看到结满的一个比一个大的玉米棒子,我们小孩子们欣喜若狂,专挑大的掰,这个时候父亲就给我们讲“狗熊掰棒子”的故事,告诉我们不要掰一个丢一个,要注重积累,善始善终。掰棒子要先把棒子外面的皮和须剥掉,玉米须长长的
对于衰老,即使你心里没感觉,身体机能也会提醒你。 眼睛花了,头发白了,眼袋也快挂到下巴……除却这些外在表现,那些伴随年龄而增长的莫名不适也在提醒着你已不再年轻,何况每年的体检报告也在证实着你的老之将至。 在刚刚过去的巴黎奥运会上,卢森堡籍华裔乒乓球女运动员倪夏莲61 岁高龄仍然在年轻人统治的体育赛场激情挥拍,和孙子辈的对手鏖战,挺进32 强。她可是生于1963 年的人哦!她在上世纪80 年代就
一觉醒来,娘还在剥棉花。月亮斜向东去了,只有它还在陪着娘。 那个场景,已尘封多年。我想唤醒它,最好在一幅画上,于是我想到了云山先生。 云山先生居于豫东一个偏远小镇,是一个隐逸在野的民间画师。他的画朴实,有烟火味。我喜欢。 驱车几十里,终于在小镇的一个河岸,见到了先生。我把心中所想倾诉于先生,先生要我详尽陈述,他好细细描画。 那是一个秋天的晚上,月亮好像知道人间有人做活,用白色把自己涂个满圆
杜甫,你好吗? 夜半惊醒,故乡月明,读杜甫的时候,我的诗句起风了,无数虎啸狼嚎,成吨的惊雷,成捆的闪电疯狂袭来,寒冷的唐朝让我无室可居,瑟瑟战栗……但我,有杜甫的傲骨支撑我。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里,“偏知生男恶,反是生女好”。男儿的性命犹不如那春风吹又生的草芥,与其忍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撕心裂肺的痛,便不如生个女孩儿,嫁给比邻,还得时时相见。同李白一样,你是郁郁不得志的。皇上昏庸,官吏腐败,人民
我的孩提时代,是在故乡的一个竹林村子里度过的。 一条100 多户的沙摩桥,家家户户场前屋后各自拥有1 亩多竹林。乡亲们在耕作之余,干着祖先们传授下来的一门手艺——编竹篮。户户夫妻双双齐动手,这边男的做上手——断料、开竹、劈篾片,那边女的做下手——编篮底、刹篮口。有的人家编大、小“牛提篮”(供割草用),有的人家编大、小双篾篮(供上街购菜用),也有的人家编苗篮(供采桑叶用)、栈条(收粮时囤积用)。有
校园的西北角,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,茂密的枝叶,郁郁葱葱。 树干十分粗壮,需要两三个人伸开双臂才能合抱得过来,树皮斑驳,越往根处,颜色越深,布满凸起的条纹,干上分枝,枝上分杈,杈上又分枝,好像一个庞大的家族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热热闹闹,一团和气。如果从1948 年建校算起,它应该也是个七十多岁的古稀老人了。这么多年,它迎来送往了多少优秀的老师和可爱的孩子啊!那一圈圈儿的年轮上,肯定刻满了感人至深
1980 年暑假,在后堂学校任教的父亲接到贾滩教办室的通知,让他开学后到任堂学校去主持工作,刚病退的母亲就带着我们和父亲一起搬到任堂学校居住。 当时,学校连一口压杆井也没有。压杆经常被偷走,时间长了,干脆就不装了。幸好大多数都是民师,只有两位公办教师,都离家近,回家吃住。一个中三毕业班晚上也不上自习,针对这种现象,父亲十分焦急。我家搬去的第二天,父亲就找人打了一口井,装上了压杆井头,并立即找大队
我总觉得,火焰是骑着草木的。而村庄,总爱窝藏在草木深处,我时常会在村边地头向草木行注目礼。 儿时,父母下放回乡,哪怕是那些生产队饥馑的年月能有一点儿粮食,却常愁没柴火生火做饭。那些年,我们将目光投向山场、坡地、庄前、屋。河埂上草皮丰厚,我们耐心地,一锄一锄地刨,枯萎的草根被锋利的锄头连泥沙一同刨起,再用棒槌敲打一番,扔在阳光下曝晒,蓬松的草皮如棉厚的地毯。母亲最喜用瓦罐注些米水,煨在红彤彤的草皮
父亲从南方部队转业后,把家安在城里,每年最开心的事儿就是回老家过年。 老家过年那真叫一个热闹。偌大的天井里,每个大人都在忙活着。贴春联、打扫庭院卫生是两位叔叔的事儿;准备年夜饭是爷爷奶奶的专利,我的大娘婶婶们则打下手。爷爷把养了一年的鸡杀掉,摘洗干净后剁成小块,腌渍好,再下油锅炸,一炸就是一大盆。那香喷喷的味道总是惹得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,偷偷地转过去从他身后的盆里拈一块,再拈一块…… 奶奶在灶
麦子成熟的季节,飘游在金色麦浪中此起彼伏的蝈蝈鸣声,持续诱惑着少年。 吃过午饭,少年就带着一颗驿动的心,向着麦田出发了。沿着麦垄间隙,尽量不要碰倒麦秆,走向麦田深处。捉蝈蝈像钓鱼一样,也需要耐心。金灿灿的麦浪中交织着蝈蝈的鸣声,随风飘忽,这时就要侧耳细听,定位其中的一处声源,慢慢靠近,在距离声音大约十米的样子,就要停下来,在烈日下定睛而立,目光在一小片麦尖上搜寻。哇,发现了,一只有些暗红色的健硕
从未像现在这般急迫,夜里做梦的时候,都在闹市中,音乐声低俗而急促,人来人往的喧嚣里,身后的誓言低沉而有力。少年时候就走失云水的人,一直在试图再续前缘,可是热闹是他们的,与我无关,誓言也是他们的,听得再清楚,也是不为所动。 我就是那个叫不醒的人,因为是在梦里。该怎么描述这样的梦境呢?像求而不得的时光暂时封印在岁月里,缠绕成结,在身世、荣耀与隐秘的羞耻之间反复浸染,终呈现出松动的痕迹。它期待一个时机
每逢春节大年初一,我总要带着老婆和孩子去给大哥拜年。如今,大哥已经76岁了,又双目失明,所以,无论是平日还是节假日,我们都要去看大哥。 我们家姊妹兄弟四个,姐姐排行老大,大哥老二,小哥老三,我是老幺。大哥出生于解放前,从小一双眼睛高度近视,后来又患有青光眼,由于家境贫寒,他的眼病一直没有得到治疗。在20世纪50年代,上不起学,读不起书,是贫困家庭正常不过的事。为供我和小哥读书,大哥只念了几年私塾
“四面荷花三面柳,一城山色半城湖。”这是清嘉庆九年(1804年)夏,山东提督学政、历史学家刘凤诰与山东巡抚、书法大家铁保,曾在大明湖宴饮,兴致勃然,刘氏即席赋得楹联。此联石刻,至今嵌在大明湖北岸庭园西廊壁洞门两侧,已成为形容济南古城的名联。 这诗句里的半城湖,说的就是大明湖。 在济南,大明湖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,镶嵌于繁华的都市与静谧的园林之间。大明湖的补给水源主要是泉水,是由珍珠泉、泉城护城河
那一年,我豆蔻,你耄耋。 梨花被春雨吹落了颜色,呜咽呢喃了一夜。这些梨树还都是你种的,那时候你身体不好,却还在地里忙着,又是打油菜籽,又是种紫云英,还要打点屋前屋后的四棵梨树。你说孙女最喜欢吃梨子了,过些时日梨子开花结果了,让她吃个痛快。 我没吃上那一年的梨,那年的梨花确是开了,可是你走的那段日子里,春雨连绵,梨花都被打残了。也许,是它也为种树人的离开而伤感抽泣,借着春雨洗面,生怕含着悲痛结出
去南京,不可不去南京博物院。 苏东坡是文学大家,也是书画艺术大家,可谓全才,从他开始,文人画自成一派。诗词,书画成就颇高,当时的苏门四学士之一张耒,特别爱收藏他的墨宝,据说张耒曾叮嘱苏东坡画完画、写完字就给他留着,免得他到外面高价购买;东坡也曾强行要走张耒的文房用品。他们既是师徒,又是好友,诗画交流,充满文人之间的种种情趣。因为时代久远,东坡书法作品流传在世的有《治平帖》《寒食帖》等,绘画有《枯
在尼山圣境,它生长在那个隐约着的山径边,朴素地,独自幽幽于孔子湖的岸边,暗香浮动。 风过清晨,无声地。青鸟含情,轻轻地,在湿地的湖边与青石间舒展着君子的舞姿。 山中的风,传递着别样的清爽,阳光洒满了小溪,一道道光铺展在水中。那株兰草,就在我的右边一点一点清秀着,好像我久违了的人。 如此幽兰,且又纤弱地、独自地挺立在陌上,让我柔软的同时,也有些感动。轻轻地走近它,悄无声息地,虔诚恭敬地走近,就
秋虫呢喃。 夏末秋初,蟋蟀开始在草丛瓦砾中吟唱,夜间和凌晨是捕捉的好时机,一待太阳高升,便销声匿迹,不易发现行踪。因此每当夜深人静我便悄悄起身出门,伴随着草木沾满露珠细心寻觅,“㘗㘗㘗㘗”蟋蟀的叫声,此刻此起彼伏,响成一片。心虽狂跳,但要克制。需猫下身子,仔细辨听,小心靠近,然后锁定范围。清除围障,所有这些都可能惊动它而停声。这时可耐心静待,密切观察,因为好的蟋蟀,反应敏捷,遇到威胁会即刻蹦跳藏
小朋友的活力似乎总是无限的。 遇见她是在一个很平常的夏夜,我跟着母亲回奶奶家吃饭。奶奶家是一栋小洋楼,而她是这里租客的女儿。吃饭时,总是母亲和奶奶聊天,我常常是做一个听客,故而我总是最快结束,这时我便会去周围散步消食。刚起身准备迈步,便看到门口有人经过,原地等候间,余光看见了一位小姑娘,两角马尾辫儿,身着粉色的小裙子,只够我大腿那般高,种种迹象表明了她的年纪与我相差甚大,抬眼望去,她竟一直在看着